秘密从事翻译三十年
秘密从事翻译三十年
奥娜·莫茨库特自述
1961年10月,我被苏联政府逮捕,罪名是从事宗教活动,反抗政府。次年4月,我在立陶宛克莱佩达市的法庭遭受审讯。当时法庭里挤满了人,我被控危害社会安全。让我解释一下,自己怎么会为了翻译耶和华见证人的书刊而被捕,甚至坐牢。
1930年,我在立陶宛西部一个离波罗的海不远的地方出生。我还在母腹的时候,妈妈曾祈求天主让腹中的孩子长大后做修女。然而在我儿时,妈却对我说:“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向圣彼得像祷告,也不会向其他没有生命的偶像祈求。”这句话深印在我心,我从此没有在教堂跪拜偶像。但放学回家时,却仍向路上的一个十字架跪拜。
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(1939-1945年),我曾见过一些血腥的暴力事件,恐怖得难以形容,令我十分难过。德国占领立陶宛那段时间,有一天,我跟姨妈到树林采浆果。我们看见两个覆盖着土的大坑,到处都是血迹斑斑。我们知道不久前有一群犹太人惨遭杀害,当中包括我的两个同学泰茜和莎拉。我们推断眼前所见的就是埋葬他们的墓地,当时我吓呆了,我喊道:“上帝啊,你是良善的,为什么会容许这么冷血的事件发生啊?”
1949年,我在离家不远的克莱佩达完成了高中课程。毕业后,我深造音乐。次年,我加入了一个由学生组成的地下政治组织。不久,我被人出卖,连同其他12个人被捕。我在克莱佩达坐牢,其间遇到一个耶和华见证人,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到他们。
认识圣经的真理
有一天,狱警将一个中年妇人推进了我们的牢房,她跟我们七个年轻女子微笑点头。我说:“您好,进来坐牢的人大都是愁眉苦脸的,您却面带笑容。请问您为什么会进来呢?”
“为了真理,”她说。
“真理是什么?”我问。
这个妇人叫莉迪娅·佩尔楚斯。她是德国的一个耶和华见证人,因为信仰的缘故被捕入狱。莉迪娅很多次跟我们谈论圣经,教导我们认识圣经的感人真理,使我和牢房里的其他三个人从此改变了自己的生活。
圣经知识不断增加
由于我曾参加地下活动,反对苏联的侵占行为,结果被判25年徒刑和被放逐5年。在监狱的岁月,以及在西伯利亚劳动营的日子,我遇到其他见证人。他们教导我圣经,帮助我对上帝和他的旨意有越来越多的认识。这些见证人跟莉迪娅一样,都是因为信仰而被关进监狱。
被囚期间,我不断加深对圣经的认识,也跟其他人谈论自己的信仰。虽然我没有机会受浸象征自己献身事奉上帝,但其他囚犯和监狱的官员都把我看作一个耶和华见证人。1958年,我服刑8年后提前释放。出狱后我回到立陶宛,我虽然健康不好,但对耶和华的信心却很坚强。
开始秘密翻译
那时候,立陶宛只有很少见证人,大多数的见证人不是被监禁就是被放逐到西伯利亚。1959年,有两个见证人从西伯利亚回来,并提议我把圣经书刊翻译为立陶宛语。我欣然接受这个富于挑战的工作,视之为一项殊荣。
1960年3月,我开始了翻译工作。同年7月,我在杜贝萨河受浸,浸礼是秘密进行的。因为见证人受到国安会(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)迫害,我找不到工作维持生计,所以在父母家居住,他们不反对我的信仰。我帮父亲和邻居看牛,一边看牛,一边翻译。一片绿油油的草坪垫在我的脚下,头顶是一个蓝湛湛的天空,树墩是椅子,膝盖是书桌。这个优美的环境就是我的办公室!
可是,我发觉在这个“露天办公室”工作不是很安全,因为很容易会被国安会的特务(KGB),或为他们提供情报的人发现。所以,当我找到安全的地方可以秘密做翻译时,我就搬走,不再住在父亲家了。有时候,我在牲口棚里工作,我跟家畜各据一方。它们被圈在一边,我就在另一边埋头打字。
牲口棚没有电灯,我只能在白天工作。为了掩饰打字机发出的“答答”响声,有一架风车建在棚子外面,发出“呼呼”的声音。天黑时,我会到屋里吃饭,然后再回到牲口棚睡觉,睡在一堆干草上。
1961年10月,当局发现我从事宗教的活动,逮捕了我和两个弟兄。结果就如文章一开始说的那样,1962年我在法庭受审。法庭向公众开放,我们很高兴能向很多旁听的人作见证。(马可福音13:9)我的判刑是三年有期徒刑,我在爱沙尼亚的塔林市一所监狱里服刑。据我所知,那时我是监狱里唯一因信仰而被囚的人。每当市政府的官员来到我的牢房,我都会向他们作见证。
恢复翻译工作
我在1964年出狱,从爱沙尼亚返回立陶宛。我继续从事翻译圣经书刊的工作,主要
把俄语翻成立陶宛语。工作量很大,虽然有其他人手,但只有我是全时做立陶宛语的翻译工作。我一星期工作七天,每天从天亮到天黑。如果不是耶和华赐予力量,我肯定做不来。我知道这件工作很重要,所以时刻都提高警觉。弟兄姊妹和他们的家人不但时常冒险收留我,也给我食物,保护我。我和弟兄姊妹因此享有很亲密的关系。我做翻译工作的时候,我寄宿的家庭就会把风,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走近。一有发现,他们就会响起“警报”:用一块铁敲打暖水管两次。我听到信号,就会马上把所有翻译工具藏起来,不留痕迹。
如果我寄宿的家庭被人监视,我就会迅速搬到另一个地方。没有得到政府批准而私自拥有打字机是严重的罪行,所以有人会帮我把打字机带到新地点。通常我会在晚上搬去新的地方。
耶和华的确给我很大的保护。尽管政府官员知道我在做什么,但他们拿不出证据来。举例说,1973年有八个耶和华见证人被告上法庭,检控官传唤我来接受盘问,他直截地问:“莫茨库特,那么多年,你出版了多少圣经书刊?”我说我回答不了这个问题。
然后他说,“那你可以回答什么问题?”
“跟这个工作没有关系的问题,”我说。
政局变更
20世纪80年代快要结束时,立陶宛的政治局势开始改变。我们不用再躲避政府的特务了。1990年,其他人开始参加翻译工作。1992年9月1日,克莱佩达建立了一个翻译事务处,我最后也在这城市安顿下来。
回顾以往,我从事翻译工作30年,搬了16个地方。虽然我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,但看到立陶宛的见证工作取得可喜的成果,我感到非常欣慰!现在,立陶宛大概有三千个耶和华见证人。以前我要躲在牲口棚和阁楼里做翻译,今天翻译员在舒适的立陶宛分部办事处工作。分部就在考纳苏市附近。
想起差不多六十年前,我在克莱佩达那个冰冷的牢房初次遇到耶和华见证人,那天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。当日发生的事情改变了我的一生!我很感谢耶和华,让我找到真理,得以认识他和他的旨意,还可以献身事奉他,我永远不会忘记伟大的造物主耶和华对我的恩典。
[第13页的精选语句]
我们四个人坐牢的时候,莉迪娅教导我们认识圣经的感人真理,使我们从此改变了自己的生活
[第12页的图片]
1962年,我被审讯的消息刊登在一份苏联的报章上
[第14,15页 的图片]
我冒着失去自由的风险,翻译这些圣经书刊
[第15页的图片]
坐牢期间,我从莉迪娅听到圣经真理
[第15页的图片]
1956年,在俄罗斯哈巴罗夫斯克地区的劳动营,两个见证人(左边)帮助我加深对上帝的认识
[第15页的图片]
禁制期间,我使用这台打字机